记得很多年以前第一次知道王小波,是因为看到文学杂志上有人介绍他“真正的高手在文坛之外”。那时候没有网络,根本没机会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名字的ABC,便暗暗记下他,等待有日得以一读。后来他的书开始有卖了,拿到手上一看,竟然不能罢手。彼时才高中的我,半知半解地了解了什么是“之外的高手”。
不只是文坛,其实什么坛之外也都有高手闲云野鹤地蛰伏着,对于乐坛仿佛更是如此。我们曾经一度盲目迷信着乐评给我们的推介或者指导,把那些文字形式的一行行具象当作是购买唱片的唯一指南,但这样的方式几乎只在早期乐评人们还秉持客观公正以及良心写文章的年代成立。后来忘了是哪一天,当我看到一个从小就崇拜不已的乐评人为一张绝对可以被看作是垃圾的唱片写出了一大段又一大段溢美之辞时,我的唱片购买指南轰然倒塌:并不因为艺术本可以百家争鸣(有争议是很正常的事),而是因为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时候可以不必这么明显。
一上来就放这么一炮,差点忘记我原来想说的是这么件事。那天与一众朋友聊起近期听什么歌,其中一位自称听音乐超过半小时就会头疼的一点都不喜欢听歌的人说自己就爱听许巍。众人皆表示诧异,于是她说起自己是多么喜欢旅行又如何感慨一个人漂泊在他乡,而许巍的歌总能让她打心底就有共鸣:“那首《旅行》的旋律多美啊,他肯定是个超脱的人才能唱这样的歌;还有那首《蓝莲花》特别好,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啦。”无独有偶,后面一天,又有一位到现在为止连许巍长什么样都不晓得的女性朋友告诉我她正计划4月去北京看许老师的演唱会:“他长啥样啊?没关系,我听他的歌就很享受了,简单而且美丽,我听得懂。”这多么像是我们小时候课文里学到白居易为了让自己的诗被大家看得明白,会把诗句念给不识字的老奶奶听——诗人们写诗、歌手们写歌和唱歌,都是为了什么呢?
还是上面提到的第一位朋友,她看到我们的惊讶之后认真地想了一会,接着表示:“所以我就觉得为什么老有人说许巍不摇滚了或者什么,他以前的《两天》我觉得很好,现在的《故事》我也觉得很动听,不同的人生阶段他就会有不同的感受呗,起码我长大了成熟了,不见得非要激烈的方式才是真实的思考。”这位朋友不是乐评人,她甚至连歌都不会听很多,她以一种发自本能遵从内心的声音告诉我们许巍的音乐在自己生活里的重要性,这让在场的业内人士都有一滴惭愧的冷汗流下脸颊。比起那些挖空心思想着怎么钻营讨好给了些好处的唱片客户、绞尽脑汁寻觅角度讽刺挖苦新发片的创作歌手、抛弃“辱骂与恐吓绝不是战斗”的文艺批评方针来说,简单而直白的几句话足以把诸多等着看许巍笑话、等着破口批判他背叛摇滚的白眼推翻到城门口的小河沟里。
孙孟晋说过,不是每个摇滚都是好的,烂的其实占大多数。同理可得,不是每种流行都是坏的,好的虽然不多但实际存在着。许巍选择哪种方式唱歌并不是关键,重点是大家听懂了而且喜欢——看看我们那位乐坛之外的可爱朋友的话就知道了;当然如果唱片还能卖得好,就更加完美了。